【王喻】二白(上)。

Day.10

二白是一只猫的名字。
二白是一只很胖的橘猫,它额头的橘花纹里掺了两条白花纹,所以它叫二白。
作为一只猫,二白的记性并不怎么好,它不记得是怎么来到王先生家里的,虽然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真正地困扰到过二白。

该记起来的事情总会记起来的,二白这样想着,露出一排小尖牙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在王先生的肩头窝成一团响起了细细的呼噜。

王先生是一个寻常的上班族,每天按时起床,在二白的食盆里倒上新鲜的猫粮之后上班,下班,自己做的晚饭通常会分给二白一半,有时候是煎鱼,有时候是肉粥,二白心满意足地舔舔爪子,对王先生的厨艺非常满意。

发现王先生不是那么寻常是王先生在被登门拜访之后的事。

在见过了别的两脚兽之后,二白才知道原来其他两脚兽的眼睛和自己一样是对称的,它拉长调子喵了一声嘲笑他,它恍惚又觉得自己似乎早就这样嘲笑过王先生的眼睛,甚至喵的尾音都一模一样。

来拜访过王先生的人中,有不少二白都曾经在电视上见到过。

最经常来的是一个发丝像少年一样软而卷翘的青年,看起来十足十的腼腆,即使他似乎已经与王先生非常熟稔,交谈间仍然会带上一点不经意的紧张。

他来的时候总会带一些文件和两个小人或者一群小人对打的录像,接下来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腼腆青年微带局促地讲,二白趴在王先生脚边听王先生偶尔的修正或者回应。

直到突然有一天,二白被王先生抱在怀里一起送客出门时,王先生突兀地开口。
“英杰,以后不用来这么频繁也可以。”

青年的身影僵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像被戳穿谎言了一样不安而又矛盾的笑。
“果然要在队长面前说谎,我还要再学习一段时间啊。”

他停了片刻,这个除了在比赛之外的任何时间向别人提出要求时都会因为害羞而显得有些笨拙的青年,握了握拳用一种令人诧异的坚定再次开口。
“不考虑一下回来吗?队长…微草真的很需要你。”
王先生沉吟片刻:“叶修和黄少天又开始和中草堂抢野图boss了?”
“我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啊队长!”

只是当终于得到了满意答复的青年离开之后,王先生关上门揉了揉二白的耳根,他很低很低地叹了一口气。

“是谁需要谁啊。”

另一个拜访频率比较高的是一位话很多的先生。

说是先生也许不够贴切,毕竟在二白心里能够使用这样称呼的人多半是像王先生一样沉稳持重的,而不是叽里呱啦到每次当电视上出现这个人的时候,二白都拼命地和王先生争夺电视遥控器试图换台。

话很多先生来拜访的时候往往比超腼腆先生要自在得多,只需要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两条长腿再幅度夸张地交叉一搭,立刻就能滋溜着茶水进入和王先生闲扯家常状态。

很可惜二白没有听到他们更多的聊天内容,在话很多先生第一次来王先生家拎着二白两只前爪把它抻成一根猫还哈哈大笑地对王先生说“这就是那只猫吗,真肥”之后,就被二白赏了一爪子然后彻底归类进了天敌行列。

一般当话很多先生光临时,二白都会干脆利落地先在他脸上糊一巴掌,然后第一时间窜进书房的桌子上打瞌睡,因为它发现,话很多先生在第一次念念叨叨地追着它一路跑进书房之后,清亮而上挑的音色突然喑哑,像被什么魔法攫取了声音。二白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恰好捕捉到话很多先生的眼瞳里,像被夜晚侵蚀了一样,迅速沉寂下去的光。

接着话很多先生关上了书房的门,很慢很慢地退了出去,似乎不能沉溺,又不舍得离开这样醒也醒不来的梦。

二白感到很庆幸,同时也很疑惑。
来拜访王先生的人有很多。

叼着烟熏得满屋子烟雾缭绕让它直打喷嚏的嘲讽脸先生;在整点时刻结伴而来又在整点时刻准时离开的金丝眼镜先生和脸很凶先生——后者让二白的尾巴炸了成了一把刷子;与话很多先生对应的、让二白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他都会偷偷藏起遥控器的话很少先生;第一次来就准确地一脚踩到了二白的爪子的扎小辫先生……还有很多很多各式各样的人。

每一个人,在走进书房时,二白都能或多或少地看到和话很多先生全然相似的表情。

让它无法理解的陌生而雷同。

二白不懂对两脚兽来说一个普通的房间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它眼中,王先生的书房与其他所有的房间一样存在着另一个人生活着的痕迹。

虽然浅淡但是总能被它嗅到的另一种味道;玄关处样式相同的男式拖鞋;沙发上胖乎乎靠垫的一角刺着和奇妙的绿色logo并排的浅蓝标志;浴室里互相依靠放置的牙杯和牙刷;碗橱间除了属于二白和王先生以外的另一套餐具;壁柜里和王先生尺码全然不相同也没有见到任何人穿过,边缘却已经有了陈旧磨损痕迹的衬衫和家居裤。

以及书房内挂满了整整一面墙壁的,凝固在时光的相框里,一张清风朗月的面孔。

无论怎样看,都是更适合搁置在回忆里的笑容。

二白一度以为,这个房间里还生活着另一位铲屎官。看起来不像王先生那么严厉稳重,也不像话很多先生那么聒噪跳脱。但它蹑手蹑脚地钻进每一个房间,却依然遍寻不获。

该找到的人总能找到的,二白这样想着,蹲在王先生的肩膀上和王先生心安理得的分享着同一条烟灰色的围巾,毕竟高贵的肉垫绝对不能沾地。它很满意自己的专座,它动了两下把白爪球更仔细地包进羊毛的围巾里,又弹出指甲稳稳当当地抓住王先生的肩膀,在他肩膀上颠簸着走进B市暮冬依旧凛冽的风中。

王先生正在去离家不远的邮局寄信的路上。
起因是几天前王先生家门口废弃多年覆盖了一层灰的信箱,被擦得干干净净,里面躺着一封被陈旧牛皮纸包着的信。

信封上的颀长字体藏着一如既往的暗锋。

杰希,见信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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